秦惑

前面还有两章，别忘了看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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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说自信满满地让922等着他，但154知道打破循环并不是容易的事，必须找到循环的关键，或许是循环的起止点，或许是循环里的定点，或许是循环里明显异常的点。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逛着街，实则目光沉静敏锐地扫视过各处——小孩想要的礼物母亲不肯买，正在和母亲拉扯哭闹、摊贩趁顾客不注意又添了几个苹果进塑料袋，口中不停嚷嚷着“又没多少刚够两斤”、刚刚下班的年轻情侣手挽着手来吃路边摊，也许这样一顿简陋的晚餐就是他们一天最轻松的时光……

人间烟火气，最抚凡人心。154不能免俗。

晚霞将天际染得瑰丽，从粉紫到浅蓝的过渡柔和自然，让人百看不厌。

他几乎有点怀疑自己，这样的环境真的会有危险呢？会有人在这么温柔的晚霞中酝酿罪恶吗？

“就是前面的那个公厕，麻烦你了小姑娘！谢谢你哈！”

154敏锐地在嘈杂的市井捕捉到了这句话。

果不其然，还是那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，身后跟着那个热情活泼的年轻姑娘。

154转身就往马路那边跑，同时拿出魔杖急速念道：“踪迹毕现！”他这次毕竟隔了一条路，若不是魔咒一直起效，怕是又要跟丢了。

前方两人没察觉到有人在跟踪，一起快步往前方的巷口走着。

154听得那男人说：“多谢你啊小姑娘。你说我一个大男人，也实在不好意思进女厕所。”边说边局促地搓着手，表情憨厚诚恳。

女孩笑着：“多大点事啊叔。您女儿有您这么好的爸爸，还给她买卫生巾托人送进去。您和您女儿的关系一定很好！”

“唉……也就那样吧。小时候很乖，长大了就叛逆了。就这就这！”

女孩毫无戒心地拐进了小巷。

坏了！154正要扬声喊，却怕打草惊蛇，快走几步拐进小巷，正看见女孩进了公厕。而中年男人紧随她其后，一脸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左右，掩上了公厕的门。

若说之前154只是傲罗模糊的直觉感觉不对，那刚刚中年男人的眼神就让他陡然觉得危险。他大步跑到了公厕，却发现公厕的门似乎被人从里面锁上了。

如果是别人，恐怕还能被拦住一时，但恰好，154是个巫师，不仅是个巫师，还是个优秀的巫师。

他用魔杖敲敲门把手，低声道：“阿拉霍洞开！”

大门乖巧地应声而开，154一进门，就听见女厕那边传来有人被捂住嘴时发出的惊恐的“呜呜”声和好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。他三步并作两步，冲进女厕一挥魔杖大喊一声“通通石化！”

……

“好的，我们马上就到。”

“好，麻烦你们尽快，受害者情绪很不稳定。”挂掉电话，154走到坐在地上的姑娘身边，蹲下。

她早已没有154在街上初见她时的活泼开朗。此刻头发凌乱，美甲折断，衣服脏乱，眼神惊恐呆滞，一滴一滴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划过她印有指印的脸颊，坠落在公厕并不怎么干净的地上。

154莫名想起小时候孤儿院门口那棵苹果树，一场大雨催落了花朵。那些花儿最终被踩入泥泞，从人们仰望赞叹的对象成为厌恶嫌弃的鞋底污泥。

154脱下自己的斗篷罩在女孩身上，淡声问：“好点了吗？”

不知道这四个字哪个字破了她的防，女孩的眼泪瞬间滂沱，她从无声的掉泪切换成嚎啕大哭，那声音几乎只能用“撕心裂肺”来形容，嘶哑、尖锐又凄厉，她甚至险些上不来气，却仍然揪扯着胸口抽噎着试图嚎啕。好像胸口蕴含着无尽的苦楚要在这一刻随着心血呕出。

154默默掏出手帕，塞在她手中，自己背对着她走到了那几个绑架她的人面前。

敏锐如154，早已想清楚了前因后果——高瘦男人伪装成一个女儿在公厕需要卫生巾的局促父亲，寻找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替他把卫生巾送入厕所，然后原本躲藏在隔间或是哪里的其他同伙一跃而出，将姑娘绑走，拐卖到某个偏远地区。之后她的自由、尊严、安全、幸福……她生而为人的一切梦想，一切权利，便都成了昨日黄花今日梦。

可能是因为逆着光，154的表情冷淡到几乎阴狠，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，就让几个大男人吓得浑身颤抖，哆哆嗦嗦地狡辩着。但154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，他只是垂着眼眸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道歉，给她道歉。”

也许受害者已经不再需要这句迟来的歉意，但是迟到总比不到要好得多。

就像也许法理无法维护每个人心里自认的公正，但公正仍然要竭尽全力地赶到。

在跪地求饶和一声声道歉里，姑娘终于停了哭声。很快警察赶到，将这一群罪犯都带走了，154也和姑娘坐上警车前去做笔录。

“谢谢你救我。还有，”姑娘裹紧衣服，勉强冲154一笑，“虽然我已经不需要他们道歉了。”她的眼睛仍然会在看向那几个罪犯时流露出深深的恨意，“但还是谢谢你。”

她看向窗外华灯初上，喃喃道：“在我瘫在床上，被打得鼻青脸肿肋骨骨折的时候，我无数次想，如果被带走的时候有人来救我就好了，如果我能生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就好了，如果我能逃回家就好了，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，如果我当初不要多管闲事就好了……”

154一直默默听着，仿佛没有发现她越来越透明的身影，却在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回过头，如同兄长一般嘱咐：“你没有错。下辈子遇到这种情况，你可以让求助的父亲站在女厕门口喊女儿的名字，解释清楚原委的话相信就算他直接闯入女厕，其他女士也能理解。你可以提高警惕，但是不要为此埋怨自己的善良。永远不会是善良的错，否则，还要这阴曹地府和天理公道做什么呢？”

话音刚落，女孩的怨魂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彻底消失了。154的视网膜只捕捉到她离开时那个带泪的微笑。

与此同时，仿佛有人按下了遥控器，一切声音都静止了：前排警察们的交谈、窗外傍晚的嘈杂、犯人们声泪俱下的忏悔……

154毫不意外地再次感受到那股妖风吹来。他在心里说：再见，苹果花姑娘。希望来年苹果花又绽放出美丽和芬芳。

“不行，我还是不放心。”922突然站起，在戏台前来来回回走了几步，又直挺挺地坐下，右手捋着腕上的红线，“你说他已经演完两场戏了，那反复穿梭会不会损伤他的精神？他什么时候能出来？”

“喂喂喂我可没打包票说他演完了两场戏，说不定他现在还陷在一场戏里忘了自己是谁呢，”槐树不咸不淡地说，“毕竟莫名其妙进入他人的人生，看他们一遍一遍选择那个错误的答案，会崩溃也不奇怪吧？我知道你们人类都很脆弱的。就像最近这几年好像发生了什么，下来的人好多，黑白无常以前偶尔还有空陪我喝喝茶啥的，现在都快累活了。”

“那不行！”922的耳朵好像自带过滤器，完美过滤了后面的吐槽，只记住了“会崩溃也不奇怪吧”，立刻扑到了戏台边上，焦急地张望着，好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
“……那你急也没用啊，你进去了还不定落进哪场戏里，更找不到了。至于什么时候出来，那就得看他什么时候能站到台前了，毕竟只有到那时你才能拉他出戏。你现在就祈祷吧，祈祷他别崩溃，祈祷他心里没有怨气，祈祷他别自己成了戏。”槐树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。

“他又不是怨魂，怎么会……”

“那谁说得准呢？”槐树的声音平静到几乎冷漠，“千百年来，谁没有疑惑过：坏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，凭什么好人就要经历八十一难？真的心中无怨的人太少啦。”

922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戏台，嘴上道：“嗯。”

“喂！你是不是又在敷衍我！”槐树不高兴地质问。

“嗯。”

“……”槐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，“你那个朋友不会真有怨气结果陷在里面了吧？”

果然，922立刻回话了：“不会的，虽然我们只认识一个晚上，但我相信154足够坚韧足够善良足够有底线……”他碎碎念着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“！”槐树惊得都顾不上diss他只对和那个朋友有关的事有反应了，“一个晚上？那你这么在乎他干吗？！”

922奇怪道：“154是别处来我这的外援，我总不能告诉人家，抱一丝啊，您的外援被我整没了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，能当外援他应该很强吧？不对不对，”槐树刷拉刷拉地摇起头来，“再能打的人也搞不过心理攻势啊！唉，要不你还是琢磨琢磨辞职信怎么写吧？自己走人总比被赶走还要追赔的好。你瞅瞅，这会正演戏的这个医生，一直口碑很好的，结果因为一次半夜被叫醒来的手术里不小心剪断了病人一根神经，就被医院开除，无处可去无法谋生，最后跳楼自杀了。”

大大咧咧的槐树没注意到，922的脸色白了白，握紧了拳头。

“还有这个明星，本来也挺勤奋的一个人，结果因为私生饭太多，报警躲避都没办法，和女朋友正常约会都被吓萎，他患上了抑郁症，日渐消瘦，结果媒体捕风捉影说他吸毒，全网骂他，给他寄艾滋病人的血液、刀片、他的遗照。他实在受不了了，开车去山上烧香，结果出了车祸。你说他冤不冤，你朋友要是和他一样有什么不平事，难保不被阴气影响变成怨鬼啊！”

“还有还有，这个女人的戏我都见过好几回了。”槐树一棵树分饰两角，熟练地背诵起台词“‘你原谅我吧老婆我会好好对你们好好孝敬爸妈的’‘你和我发誓你再也不赌了’‘不赌了老婆我再也不赌了我再赌就让我肠穿肚烂’‘你个疯子！你知道你赌的是什么吗？那是儿子的学费啊！你让他怎么去上学！’‘臭婆娘你凭什么管我！我再赢一把，一把就翻盘了’……”槐树演得绘声绘色有滋有味，很有树界奥斯卡的潜质。

“很惨吧？可是她每次重来还是会觉得，孩子还小、家里离不得男人、他会改的……然后一次次原谅他，一次次因为背负债务过于辛劳年纪轻轻就生了重病，又因为没钱治病死在家里。”

槐树拿树干戳戳922的背，好奇道：“你们人好奇怪哦，怎么总是在一个坑里摔跤呢？像我们就不会，我们只会在一个坑里扎根！”

922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，只是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：154会没事的，会没事的，他的心那么柔软剔透，他怎么会有怨气呢？再说了，还有什么怨气是撸撸他自己不能解决的呢？

对吧154？你可别让我失望啊！

TBC

作者的废话：

幸不辱命。之后还是周更吧，日更太费我了……

不知道这种故事你们喜不喜欢，可能太沉重了？节奏太快感觉啥都没讲好？人物的塑造太轻飘了？台词太多？我自己暂时看不出来，恳请大家给出建议，批评指正，深鞠躬感谢！

最后，大家的祝福我都收到啦，谢谢大家！也祝你们新年快乐，新的一年平平安安，健健康康，实现自己的flag！